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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办公室的门，冷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泛黄的树叶旋转着，落下，又被风吹起来，旋转着，落下。
初秋的季节。
民就是这个季节去的。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民是我的高中同桌，家是山区的，暑假到他家去玩的时候，去爬山。
山的半坡上有一道裂缝，一米多宽，几十米深的样子，走到旁边，他站在那里。
“能跳过去吗？”
我摇头。
他跳过去了，站在裂缝的对面对着我笑。
民的胆子好大，我当时想。
高中毕业，他考进北京农大，我在当地。
收到他的一封信，说他恋爱了，信后，附上自己的照片。
他在山上的花丛里，只露出头，傻傻地笑着，一如裂缝对面的他。
然后直到毕业，杳无音信。
毕业后，听同学讲，他分在他们乡镇的农机站里干技术员，懒得联系。
第一年， 我是职员；
第二年， 我是副科；
第三年， 我是科长；
第四年， 不期收到了他的电话，问他近况如何？
他说，我辞职了，准备到上海或者广州去闯闯。
结婚了吗？
沉默。
第五年， 中午，我正在吃饭，他闯了进来。
“瘦了”我把饭盒推给他，“吃了吗？”
他吃饭。狼吞虎咽。
“有地方住吗？”
他摇头。
他就住在我家里。
不久他搬走了，说跟朋友做种子生意。
半年后的一天，他找到我，说朋友卷着钱走了。
我说：喝酒去。
喝酒，咛叮大醉。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没事。
再三挽留，没有住我家。
第二个月，找到我，说请我喝酒。
发了？
笑。说应聘到一个独资的蔬菜庄园，待遇很好。
喝酒，咛叮大醉。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没事。
后来找我，是为了母亲的手术。
母亲不小心摔倒了，脑溢血。
我替他找了关系，母亲的命保住了，但是不能活动了。
弟兄三个。母亲的病花费很高，因为各自媳妇的原因，谁都不愿意继续照顾母亲。
他辞去了收入丰厚的工作，伺候母亲。
工作可以再找，母亲只有一个。他说。
后来就是电话联系。
我开玩笑问他成家的事情，毕竟已经30多了。
再说吧，母亲只有一个。他说。
景况怎样？
不好，兄弟之间闹得很僵。几次差点动手。他叹气。
我在自学法律，准备考律师。很难。又叹气。
最后一次找我，是来借钱，说母亲病情恶化，需要住院。
多少？
三千。
拿钱走了。
最后的一次电话里哭得很厉害，说母亲去世了。
我变卖了房子，钱，我托别人捎给你。
谢谢。语气很真。
我说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真的，谢谢了。就挂了电话。
后来听同学讲，他放火烧了两个哥哥的房子。
火光中他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喊：
哥哥是假的，嫂子也是假的，只有母亲是真的。
哥哥报了警。
他被捕了。法医鉴定说精神分裂。
后来出院了，整天不说话。
我一直不相信他会疯掉
他是学过法律的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徘徊了好久
想见他,妻子抱过4岁的儿子
我不语.
后来，初春的一个早晨，上山的孩子发现了他。
他把自己挂在山上的树上。树的对面，是那条一米多宽的裂缝。
没有遗书，只有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灿烂地笑着。
我去送他。
只看见一盒冷冷的骨灰。
骨灰盒上的照片是他曾经寄给我的照片。
他把自己藏在山上的花丛里，只露出头，傻傻地笑着，一如裂缝对面的他。
勇气。
作家张抗抗说
家是一辆汽车，
可以送你去很远的地方
我说
家其实只是一叶轻舟
爱和所爱的人同心协力
驾着小舟
勇敢地面对风浪
男人的脊梁是钢铁做的.
打倒男人的不是困境.
是亲情.
不经意之间的一个眼神
能够令一个刚强的男人
轰然倒塌.
从这一点上来讲
家是勇气
是男人疗伤的港湾
是支撑男人面对生活压力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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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9 17:22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