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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5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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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个世界硌疼了我(二)
豆豆上学了！
不够年龄，却因为我想让她呆在我的眼皮底下而提前上了一年。其实，老师的孩子大都会早一年上学，因为每天去幼儿园接孩子，总会尴尬地看到又是只剩自己的孩子坐在教室里孤单地等着家长。然而对于我的孩子来说，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最起码，她说话都说不利索。刚开始上课，老师用整整一节课就教了一句话：“我是胜利油田第三十中学小学部一年级一班的学生，叫***。” 一节课，四十分钟，全班50多个孩子，挨个被叫到，最后，伶俐的不伶俐的，全都过了关，只剩下两个人怎么也教不会，其中一个就是豆豆，另一个也是老师的孩子，只有四岁。
初次上学，她就遭受到如此严峻的考验，我能想象到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像小傻瓜一样怎么也说不好这句话的尴尬，在家里，她只能说出六七个字的句子。后来，老师跟我说：“她听不明白，就会突然跑到讲台上，拉着我的衣角，大哭着说：‘老师，我听不懂！’”但老师也无能为力，班里学生那么多，而她又几乎什么都听不明白。
第一次期末考试，她考了倒数第四。
其实，除了成绩，还有更让我揪心的事情天天发生在我眼前。
我在中学部的三楼。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办公室，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到小学部一年级的教室。一到下课，所有的小孩子如同小青蛙般从教室里倾泻出来，豆豆是最孤独的一个。没有人跟她玩儿，她总是怯怯地站定在走廊里，眼睛看着玩闹的同学，不知所措。如果隔壁的二班也下了课，没有拖堂，就会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小男生走过去，向她招招手，她就把手伸向他。小男生拉了她，坐到台级上，然后拍拍旁边，豆豆就跟着也坐下，然后，两个人都像哑巴一样，牵着手，呆呆地看向远方。当然，小男生的神色是笃定的，而豆豆的神色却是茫然胆怯的——
就这一个铁杆伙伴，也没有长久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因为豆豆实在不会与人沟通，无趣得很，小男生终于渐渐疏离了她。有一次，我从三楼往下看，看到豆豆从人群中游离出来，走到乒乓球台前，爬了上去，蜷腿坐下，眼神呆呆地看向远方……
还有一次，在人迹稀少的路上，她尽情地跑着，忽然，一辆自行车冲过来，远远地就按响了车铃，豆豆听不见，我喊她，她也听不见，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难得快乐地跑着。骑车的小伙子冲过去后，扭头恶狠狠地来一句：“聋子呀！”
豆豆停下脚步，胆怯地偎依着我，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这张脸，代表了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友好，她甚至不知道不友好的原因——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有太多的锐角，她的任何一个转身，都会被碰伤、硌疼，无法躲避……
女儿啊，我知道你是不幸的，可你知道妈妈的心在痛吗？
后来，我与一个聋儿家长交流时说：“注定了，你只能做她的朋友，她永远做不了你的朋友！”
做她的母亲很难，做她的朋友更难。
因为上学早，又因为她自小被奶奶、姥姥宠惯了，到了冬天，她总是来不及脱掉厚厚的棉裤就尿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说出来，直到回家，才被我发现。两三次之后，我不放心了，会在第二节课间时，跑到她教室门口接她去上厕所。这点空，对我来说是极其宝贵的。因为要带两个班的课，还要带班主任，所以总是一、二节或者三、四节上课连带看两操，疲于奔命还常常是没等带孩子尿完尿，就有学生来说班里的两操分被扣掉了，因为没有班主任在场。
那时的身体也特别好，零下七八度的大雪天，一下课不及穿棉衣，就冲出教学楼，穿着薄薄的毛衫，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宽阔的广场，向小学部走去。
一个早寡的同事看见了，说：“当老师也就这点好处，领着孩子上个厕所，吃个加餐什么的方便一些。”她的儿子从小在校园里长大，一路飙升到博士，最后在杭州落了户。
我说：“其实这点好处就已经很实在了，如果我不在学校，她还不得天天尿裤子啊。”我不是矫情，是孩子的现实情况让我确实有种“幸亏如此”的感慨。我的同事以及朋友的孩子大都表现得特别优秀，而我自己的孩子，只能将标准降低、再降低！
当我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也会对着朋友哭诉：“我怎么也教不会她，哪怕是最简单的数学题。”
朋友嘴一撇：“怎么教不会呢？把她送过来，我教她！”
朋友的女儿年年考第一，琴棋书画也无所不精，两口子早就开始为孩子攒钱，用作出国留学的费用。因了自己女儿的优秀，所以，她对我的境遇更加的不了解与不理解。后来，我跟女儿一样，学会了把苦难放在心里，不再诉说。
回顾这些年，我不仅从女儿身上学会了忍耐，还学会了乐观。我常说：要俯下身子，向孩子学习！
白天的女儿再不开心，夜里，她也一定会在梦中笑出声来。有时候，她“咯咯”的笑声能把床板镇得发颤，甚至就在昨夜，她的笑声也把我给吵醒——梦中，她是快乐的，梦外，我也是快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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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5 02: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