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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真实与虚拟之间]一个“聋儿之父”的真实写照
在杭州,有无数姓杨名伟的。因此如果以下故事因为重名而惹来种种麻烦,则纯属巧合,敬请原谅。我写的这个人,就在杭州。但他的真正名字并不叫杨伟。
他比较适合叫杨伟。所以我叫他杨伟。
杨伟显然不是出生在“阳痿”二字随处可见的现代社会。南方人喊“杨伟”就像在叫“阳痿”一样,真是羞煞人了。当年,要不是杨父无限崇拜杨子荣打上威虎山的传奇故事,也不会取这么一个令人耻笑的名字的。
杨伟在一家中医院工作了二十年。多病的老婆因结核病而终身不育,使得她的生活充满内疚和焦虑。他们是绝后的一家人。
因为没有子嗣而处处显得自卑的杨伟有一天惊慌地发现自己的头发掉得满地都是。这样的情形才刚过几个礼拜,头顶的一抹黑色便永远离他而去。这一年他才三十九岁。大概已是名符其实的“杨伟”了。
该来的不来,不该走的偏走了。就这样,痛苦似乎难以为继的杨伟在某天早晨突然明白了:原来铭心刻骨的不幸遭遇就是从自己该死的名字开始的。名字是命运的符号啊。
但再改名显然不可行。
“杨医生”、“杨主任”、“杨教授”,病人一通瞎叫让杨伟非常受用。在他那个拥挤不堪充斥着各种气味的诊室里,杨伟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来治疗一种神经性的耳病。后来发现这种病治起来挺麻烦,可以说,一辈子也见不着什么成果。神经性耳聋,医生们更乐意接受“永无法治愈”这样的观点。这就为他们给病人配助听器制造了简单而直接了当的理由。一个堂皇的再也不用什么科学精神的理由。
于是,他开始将目光从退休的城市贫民投向丁点大的小患者来。
在哭泣的父母眼里,他们常常是一群不会说话的小可怜儿。只要轻轻地解释几句,这些年轻的父母就会奋不顾身地掏出钱来,买最贵最好进口原装的助听器,一出手就是成千上万的。被这个秘密刺激得夜夜失眠的绝不仅仅杨伟一人,还有助听器的经销商们。他们抛出甜蜜诱饵,搂每只助听器30%的扣率算,除去医院的部分杨伟可以得到15%左右的利润。卖得越多扣率越高。
杨伟以前总以为患近视的孩子多,但没想到听力有问题的孩子同样多得不得了。再说,一副眼镜才多少钱?而高科技全数字电脑选配的助听器最便宜的也要六千多。
真恨不得满大街都是聋孩子。早已不再羞羞答答的杨威毅然挂出“研究所”的招牌,自编自导轰轰烈烈一个猛子扎下水。在这个研究所比厕所多的时代里,杨伟一不小心就找到了自己欲望的张力并摆脱了一度由名字带来的痛苦感。
为了骗取社会的信任,他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双耳听力平均在五十五分贝左右)的女孩子带回家,说是要“创造”一个说话的奇迹。
他对报界说,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教会了她四百多个单词。创造了世界奇迹。
事实上,这个可怜的聋女只在他家呆了一个星期就被赶了回去。原因是杨医生的老婆感冒了,心中生疑是不是这个孩子带进家门的病菌所致。
而所谓的四百个单词的舆论,则纯属骗局。
让欲望来得更猛烈些吧!1998年是杨伟最颠狂的一年。在以后的三年时间里,他买车买楼,出国旅游,尽享荣华。同事们自然对他侧目相看,有人对他的帐目表示怀疑。杨威伟就索性搬出医院另立门户。不过牌子仍然照旧。他非常清醒靠山吃山的道理。
也许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杨伟有点过于放松警惕了,几个重度聋儿的家长将他告上法庭,认为孩子带上助听器后并没有像他所讲的那样得到听力和学会说话,他误导了家长,孩子则错过了开口的最佳年龄,这个巨大的损失必须由杨威承担。
官司还未正式开打,杨伟那病病歪歪的妻子突然有一天吞下一整瓶安眠药自杀了。这个女人一直精疲力竭地在遁世与入世之间坚持着,忍受着,但周围世界的剧烈变化终于使她完全崩溃而奔赴黄泉。
霎时间杨伟失去了重心,他几天几天不睡觉,两眼直瞪着天花板,想从那儿看到人生的答案。
妻子虽然不是自己心中最爱,但她意味着一个男人生命的有序回归。多少次情感出轨,都未曾令杨伟真正忘却糟糠之妻,因为她是他事业的起点,现在也是他的终点。
女人的力量并不需要强大,只需要陪着就是。
所得与所失是如此一致、公平。无一例外。杨伟的事业要不是他多病而且心胸狭隘的妻子的尽力帮衬下,才有今天这样的店铺,如今人已逝,茶已凉。终结得比较干脆。毫无疑问。杨伟的名字又开始发挥它本身所具有的巨大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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