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用他的真诚与深情,在这片美丽的天地间,书写了一个大大的“爱”。
讲述:绿萝
整理:梅寒
结缘于一篇文字
我13岁那年,一场突发的疾病,夺去了我几乎全部的听力。世界还五彩缤纷地呈现在我眼前,它却变成了一部无声的电影,徒劳地看着里面的风景人物无声地变换,我却再也抓不到那些曾经美妙无比的旋律。
那样的生活,曾经在瞬间将我打入冰冷绝望的谷底。我不能再和同龄人一道坐在熟悉的教室里,因为我只能看到讲台上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全然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连基本的同人交流的能力,都不能拥有。我回到家,把自己关进一个无声又黑暗的世界里,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想到过死。
我要感谢那个引领我走出无声世界的姐姐。她是报社的一位记者,在报上看到了我那篇满是痛苦绝望的文字,就顺着上面的线索辗转找到我。大姐比我大十几岁,听完我断断续续的倾诉,再看看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的眼泪也掉下来。她连比带划地告诉我,她要帮我。
她真的帮我了。她帮我联系了一家聋哑人学校,在那里,我见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同龄人。在那里,我重新找回久违的快乐笑容。四年里我完成了中专学业,四年里我用文字倾诉自己的苦乐,在大大小小的报纸上发表诗歌文字近百篇。
中专毕业后,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我有幸进入一家事业单位做了一名打字员。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成串的黑色汉字就排着整齐的队伍出现在洁白的页面上。那时,我的心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乐,我终于不再是一个无用的人。我知道,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姐姐,这一切就不会属于我。可当有能力向她表示一下我的谢意的时候,却发现我已找不到她。她在两年前调离了曾经的单位,到南方去了。
那篇情深意重的文字,原本是我寻找那位姐姐的。我在文字里呼唤她,希望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她。文章刊登在一本杂志上,上面还留下了我的联系地址。我只奢望,它能把我的心声传达给姐姐,从来没有料到,它,竟然带给我一份爱情。阿远读过那篇文字后,顺着上面我留的联系方式给我写信,我们就此认识。
他和我成了知心兄妹
阿远的家在偏远的农村,技校毕业后在这个城市做了一名美发工。那天,闲来无事的他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就看到了我的那篇文章。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被我的经历打动,鬼使神差就寄出了那封信。
第一次读阿远的信,看到那些充满温暖与关切的问候,我的心还是跳得有些不规则了。那是我人生历程中第一次接到男孩子的信。尽管在信里,他说他比我大七八岁,他还有女朋友,但能认识这位几千里之外的大哥,也是一种幸福。
此后,我们信来信往,在那方洁白的信笺上,我们无所不谈,却从未超出过友情的范围。在那里,他就是一位热心的哥哥,我就是一个调皮的妹妹。我们的通信,从来没有避讳过那个即将被我称做嫂子的女孩。我和她,也成了好朋友。
阿远和那个女孩的感情,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陷入僵局。在那场车祸中,女孩受伤暂时失忆,连阿远是谁都不知道。那段时间,阿远的情绪特别低落。他在发给我的短信里说,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友,看她那种茫然无助的神情,他的心都快要碎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唤起她的记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好起来。之前为了让自己走出那段黑暗的路,我曾经读过很多心理方面的书。我非常理解他们那时的痛苦。一封封信,一条条短信,我尽己所能,把自己的鼓励与关怀送抵了阿远和女友的身边。
一个月后,阿远给我发短信,他高兴地告诉我,他的女友终于完全康复了。他们的爱情,又回来了。接到那条短信,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酸酸的滋味。那是我渴望见到的结果,真的要面对时,才蓦然发现,阿远已不仅仅是我心里那个纯粹的哥哥了。尽管,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一腔空相思。
“让我们彼此照顾,一生一世”
阿远的那条短信抵达我的手机时,他和女友还是因种种原因而黯然分手。在那条短信中,他这样写道:我和她,还是分手了。也许分手只是迟早的事,这场车祸不过是一条导火索。她另有所爱,我也才发现自己心里装着的人早已不是她。让我们彼此照顾,一生一世,好么?
那样一条短信,一下子在我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我喜欢他,已不是一天两天,但与他相守,却是我万万不曾奢望的。尽管我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但我无法抹去身上“残疾人”的印记。而且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一时情场失意而爱上我。我更不能确定,这样的爱,在他的生命里又能持续多久,能否是我想要的一辈子。我们之间,还隔了太远的距离,我在北,他在南,我们两家隔了几千里的路程。还有,就算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我们中间还是会有很多阻碍……
太多的因素,让我在这份突然而至的爱情面前退缩。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选择逃避。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拖累。我相信,没有我,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找到另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换了手机号,关掉了曾经的QQ,他的信,我也一律不回。我以为,那些无声的冷寞,会浇灭他心头所有的热情。找不到我,过一段时间,他会死心塌地过自己的日子。
六千里路,被他踩在脚下
阿远站在我面前,一身的风尘,满脸的倦容与委屈。那是我万万不曾料到的。
那时,我已绝然地同他断掉联系两个月。那两个月里,阿远曾给我发了多少条短信,在QQ上留了多少条留言,他说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两个月,61个日日夜夜,他被一种莫名的恐慌笼罩了,他害怕失去我,更害怕我的生活发生什么不测,毕竟,与正常人相比,我少了别人的听力,风险离我就更近一些……
其实,那两个月,于我,又怎么能好过?思念、担心、牵挂,很多次,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只好拼命地用工作来填充自己。
看到阿远从天而降一般站在我面前,我浑身的血液都近乎凝固。那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见面。他比照片上似乎还要年长,长途的奔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疲倦。头发胡子几天没刮的样子,乱蓬蓬的,眼睛里布满红红的血丝,但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还是开心地笑了:你很好,真好!
我的眼泪,却在那一刻不争气地流下来。心疼,为他。从他的城市到我的城市,6000多里路,为节省路费,他竟然一路坐着硬座火车来,就为了来看看我是不是还好。
在带他回家之前,我已委婉地同家里人讲,他是我远方的一位朋友,到这个城市出差,就顺便来看看我。那个理由,让家人很安心。
母亲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来招待这位远方的朋友,席间,父亲和哥哥还很关切地询问阿远的工作生活情况。阿远都一一如实地回答。那次相见,他和我家人倒也一团和气。
我却不曾想到,他会在第二天再次带着礼物登门拜访。那次,他直截了当,对父亲说,他想照顾我一生一世,想跟我生活在一起,一辈子。那样的求婚方式,显然吓坏了家里人,也让他们震怒无比。毫无思想准备的父亲,一怒之下将他买的东西全部扔到门外:你以为你是谁?几千里之外,跑到这里来,告诉我你想娶我女儿,我们就该答应你?绿萝,她的耳朵虽然听不见,但她仍然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你几句话就想带走,不是人贩子又是什么?
我没想到阿远会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对我的家人讲出那样的话,可我还是被他的勇气给震住了。也被父亲的态度给吓住了。我猜得没错,横在我和阿远之间的,不止千山万水。我的家人,坚决不同意让我跟着阿远千里迢迢到南方这个小城来。
为了让我和阿远彻底死心,父亲把我关在屋子里不再让我们见面,还把阿远无情地赶出了门。阿远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被父亲关起的那段日子里,我天天不吃不喝,只是流泪。那一刻,我才知道,失去阿远,我的心有多痛。
父母到底还是没有拗过我,他们其实也完全是为了爱我,我明白。阿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周以后,他还没走,一直留在那个城市。他在等我的家人同意我们的婚事,也放心不下我。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的父母,跟着阿远不远千里到他生活工作的桂林来走了一趟。他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他们终于放心把我的手交到了阿远的手上。阿远的家人,也由最初的反对,慢慢为我们的真情感动,无私地接纳了我。
桂林,这座美丽的山水城市,一直是我梦中向往的地方,现在,我终于站在这片土地上。来桂林已有大半年了,阿远在美发厅的薪水不高,我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平时只在家里写点诗歌文章赚些稿费贴补家用。虽然我们目前的生活还很贫寒,但我们的日子,却是幸福甜蜜的。
阿远说,等我们手头积蓄了足够的钱,他就带我去最好的医院,看耳朵。不管将来我的听力能不能恢复,我已没有遗憾。因为,我已看到了这世间最美丽动听的爱情的模样。阿远,用他的真诚与深情,在这片美丽的天地间,书写了一个大大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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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30 1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