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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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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5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那一年的秋天,我和Chiu几乎找遍了城市的咖啡馆,不只是为图一个新鲜,还因为每次定地点的时候,Chiu都会说,有别的地方吗?
      第一次见面正值金秋八月,去之前,我郑重其事地在信息上说,六点半,QM咖啡馆过时不候。等我匆匆地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过。对于一向颇有时间观念的我来说,这似乎有违天理。我一面坐下一面连声致歉。那一晚,我们都没有吃饭。我对他撒了个小谎,告诉他我已经吃过了,让他自己点餐,Chiu推辞着不点,我也就由他了。那时,我刚刚向单位递交了辞职申请,心情糟透了。
      我和Chiu隔桌而坐,我看了看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喝着服务生端上来的爱尔兰咖啡,点上细长的香烟,跟他侃起了爱尔兰咖啡的故事,一半出于卖弄,一半出于调节气氛。后来偶尔提起那一次的会面,他跟我说了看我当时吸烟的样子,只有一种感觉:风尘味。我对评价并不敏感,也就不了了之了。反倒,关于那一次会面我想到的是,在送我回去后的,Chiu是不是饿得头脑发晕,满大街找吃的?
      从咖啡馆出来,我略略有些失望,言谈举止中,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这显然是一个坐立不安的信号,又或者是想提早结束这一场谈话。Chiu提议去沐足时,我当时犹豫过三秒,心里却有一种声音在热烈地煽动我说,去吧,去吧。最后的结果是从沐足场出来时,我给他的分数又下降了几分。后来我在想,这可能是我当时过于敏感,偶尔判断失误才会导致那样的场面。告别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指点着他哪一条路走,离他回去的地方最近,心里却在想,应该……不会再见了。
       Chiu再次向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理直气壮地数落他的“七宗罪”,说得那么的自然,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不太像我,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可以坦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换成往日我必马上招来无比恶毒的反攻。但Chiu的言辞诚恳,并对“七宗罪”一一作了自辩。鉴于所有的利益点归于被告,我理所当然地败阵,和他开始了无数个夜晚在城市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游荡的日子。每次我和Chiu带上各自的手提,出现在咖啡馆里时,我都有一种幻觉,这可能不是我!
      那一年,我还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所有的情绪恨不得都通过键盘表现出来,只有在字里行间那种淋离尽致的释放,才是最真实的我。我流连在大大小小的论坛上,注册了了大批的马甲,到处贴满了我的琐碎文字,偶尔眉飞色舞,明媚如春;偶尔心绪落落,阴霾笼罩。日子在指间流逝,我和Chiu已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这个谈仅仅是单方面,比起倾听,我似乎更有耐心去倾诉。
       2、
      我隐隐记得,三个月后,又一个深夜,那间我们去了无数次的QM咖啡馆用手提电脑观看一部恐怖片,播放到中途Chiu第一次拉住我的手,我没有拒绝。只感觉温暖以及一丝丝的喜悦,却同时感觉忐忑不安,我不能断定,眼前这个人会否就是将要与我共度余生的另一半。在这样混乱的思维中,导致影片的内容到今天我一丁点都想不起。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里心事重重。Chiu一只手娴熟打地方向盘,一只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时而微笑,时而和我随便聊上几句。这样的情景,在我和Chiu身上无数次重演 ,而那些重叠的景象,纵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将之很具像地描画得出来。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倒移,黑压压的夜里,几乎让我有窒息的感觉。我的心这些年来,早已经盛载不起离别,每一次的离别,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狼狈与不堪回想。在某些观点方面,我和Chiu各据一方,世均力敌,谁也不曾相让。而这一点,正是我所忧虑所在。
      回到目的地要下车时,Chiu突然拉近我,第一次如些近距离的接触我几乎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在他的唇要吻上我时,我头一偏避开了,他的唇只是掠过了我的嘴角。我又慌又乱下车时,甚至忘了说再见,就几乎是小跑着上楼,直到开了门,进了房间,还感觉那一刻是那么的不真实。我倚着窗口,往下看,车早已经不见踪影了。我混乱的思维却没有停止,我觉得我好像隐约喜欢上这个男人,而这一切似乎又是如此不可理喻。
      我所认识的中年男人中,大多数市侩而庸俗。我千篇一律地用猥琐,矮,胖,秃,浅薄,无知来形容那一群特殊群体。后来,每次和Chiu坐在一起,我都会有意无意地用眼光去瞟一眼他那被岁月悄然侵略后留下痕迹的头发,然后又在心底吁出一口气,还好,不是地中海。有时,我也会在想,这个言之凿凿地一再表述自己从无婚史,单身的男人,心里面是否和我一样有着同样沧桑和不堪的往事呢?却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Chiu的反侦能力非常强,始终守口如瓶,先是我慢慢对所有的好奇失去了兴趣,后来是真的忘了,再后来,谁也没有提起过。
      说到理智,我必须承认,我的理智在Chiu的冷静面前,不过是小儿科。除了嘴上逞强,我比谁都脆弱。苏芩的微博里说,一生所经历的每段恋爱,都不是孤立的,许多人都是带着“前任”一起,与“现任”谈恋爱:在“前任”那里伤过钱的,加倍爱钱。被“前任”伤过心的,格外掩藏真心……我自始都矜持地和Chiu保持着不近不离,不冷不淡的关系。我甚至不知道我和Chiu之间到底算不算是在恋爱,虽然后来我不再会惊慌失措地躲避他温热的唇。
      Chiu从来没有正面向我表达过他喜欢我,没有承诺,甚至没有明天。这个结论并非空穴来风,他会说想我,喜欢我的话,通常都是喝醉后,含糊不清地在电话那头发生。当然我也从来不问,据说不要问超过一次的问题:1,你今天想我了吗?2,你喜欢我哪一点?3,你到底爱不爱我。第一次问,还会温柔回答,非常想念,全都喜欢,爱你至死不渝,多问几次就会变成:你好烦,你有病,你麻痹。而我居然一次也没有问过,面对着这个几乎大我的一个年轮的男人,我总无端生出许多不真实的感觉。
      3、
      又三个月,我和Chiu发生了激烈矛盾,我狂躁不已把话说到了绝路,毫无弯转。我觉得我的内心一直潜伏着一种病,只有在受到极度刺激时才会失控。Farewell,是Chiu先跟我提的,决绝的方式比起当时我的泄愤式的言语有过之而无不及,只须一击,便生生地断了我所有的念想。
      在离开的日子里,我几乎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全是他的影子。长时间失眠和低落的情绪让我日渐憔悴,几乎瘦得不成人形。那个时候我正好结识了了一个江南的奇女子,几近相同的遭遇一下子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无数次深夜,我们隔着屏幕事无大小地挖掘对方的痛楚,不放过丝毫嘲笑、戏谑对方的机会。我从未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面前如此坦诚敞开伤口,淋漓尽致地描述着我内心的彷徨与痛楚。这竟然成为自我治愈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
      我正觉得我已经有些起色的时候,再次收到Chiu的信息,他说希望能最后再见面一次,彼此大醉过后,悄然离别,也不枉相识一场。照理说,收到这样的信息,我应该是毫不犹豫地拒绝,离别的情景我见多了,每每我的笔下离别的人总是让人断肠。事实上他故事做前车之鉴我也是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过活,最后我还是释然前往第一次相见的咖啡馆。我想,他说得对,最后一次,见见何妨。
      我和Chiu隔桌而坐,空气仿若凝固。我把弄着手上的水杯,内心千头万绪,侧着头听着大厅里传来低柔的钢琴声,脑里突然冒出一句,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我确认在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我居然笑了。或者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只有脸上的笑才有掩饰内心的苦楚,不至于那么难堪。很快从咖啡馆出来,Chiu说去酒吧坐坐吧。昏暗的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暧昧的灯光里我看看眼前这个熟悉而又已经有些陌生的男人,直喝到晕晕乎乎才出来。在车上,我隐约地说到Chiu说,事先声明,这次不是最后一次。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舌头僵硬,想反驳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Chiu的臂弯睡着到醒来,我和他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悄然的变化。我们的关系又恢复了正常。我依然生活在患得患失中,可能因为之前的不愉快给了我一些警示。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男人歇斯底里对诅咒过我,无论我和谁在一起,永远不得善终。我觉得Chiu可能是上天派过来折磨我的男人,在为当年被我狠狠地辜负过男人做出的惩罚。
      涉世未深的我,对于Chiu来说,Chiu无疑是个聪明的男人,一个饱历沧桑、阅尽世间凉薄的男人。chiu对于情感上的收放自如,万不万不能是我所能望其项背。有的东西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谁也没有先去说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Chiu的关系开始恶化,一度到了冰点。由开始几乎每天见面,变成到最后的有时一两个月也见不到一次。我觉得心里空空的,唯有拼命地填充自己的胃,Chiu不止一次地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得到幸福。我每每听着都笑得花枝颠倒,我心里在想,既是如此,何必彼此再纠缠?
       一次一次的心淡与死灰复燃中,我觉得Chiu离我更远了。每一次相聚,似乎都在预示着别离,我却像是吸食有鸦片上瘾的人,享受着撕心裂肺痛却欲罢不能。
       4、
       我的生活像极了叶三小说里《翁同》片段:“在现实中,我每天与无数的翁同擦肩而过并不屑交往。他们人到中年,有了妻室,往往在某中型公司里占着某一个一般重要的职位,他们的头发马上就要稀疏,呼吸拖沓,躯体里的脂肪含量开始增高……”翁同对于主人公是个异数,Chiu对于我也是一个异数。我异常敏感,有些话,我始终问不出口,每每话到嘴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又尽数咽回肚里。
      网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偶尔会翻阅Chiu写过的每一篇关于我的文字,哪怕是一个回复也不漏掉。偶尔也会打开塞满垃圾邮件信箱里找出他当年写给我的第一封电子邮件,重读的次数我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清楚地看得到句与句之间的长短间隔。我在极度失落的时候曾给Chiu写过邮件,言辞里万念俱灰,绝望而又爱恨交加。每键下一个字似乎都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在我的心上捅一下,还顺带360度无死角地转动一番。
      那些年去过的咖啡馆,有的结业了,有的搬迁了。还剩下正常营业的,熟悉脸孔的服务员又换了一拨又一拨,就是再去,也没有服务员跟我说,嗨,你们来啦,或者是说,怎么前几天不见你来了?我曾在其中一间咖啡馆里遗留下一盒跳棋,一对冬天的手袜,最终手袜找了回来,但跳棋是再也没有找回来,兴许是后来来的客人拿走了,也许是服务员收拾桌面的时候拿走了,反正是遗失了。
      Chiu始终没有对我提及他以外的第二个人,我们的聊天内容永远围绕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也是这是中年男人的普遍的特征,我心里是这样想着。走在路上的时候,大多数我走前,他走在后或者是他走在前,我走在后。偶尔我伸出手拉他,他也必会装作不经意地甩开我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似乎是在极力撇清一种关系。我开始的时候,感觉心里不舒服,后来成了习惯,中年男人或者都是这样的,他们含蓄、低调而已,并认为事实和想的毫无出差错。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每次吃饭,Chiu还是为会我为夹菜,当然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已经是屈指可数。
       在相处方面,我觉得我从来不是个让chiu有所负担的人。自始至终矜持而安静。他从来不必过问我的心情好或不好,过得开不开心。他也从来不必操心我生病的时候会不会六神无主,甚至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可以理直气壮地省略掉。我想我们居然一直走了三年,对于chiu而言更大的原因在于,我从不像那些8090后一样死缠烂打,我是多么的安静,当伤透时我会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开,连怎么开口跟我道别的理由都是可以一笔带过。可能在这个中年男人眼里,这是我最大的优点。我觉得我遇上了一段别人未倾倒,自己先沦陷的感情。即使多痛,只要下一回他俯下身吻我时,所有的伤口都会不治自愈。我笃信我万劫不复地爱上了这个中年男人。
      我曾经怀疑,如果有一天我他悄然地从我的生活消失,我会不会彻底找不到他。我没见过任何一个他的朋友,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在一帮朋友的劝说我放手中,羞愧得无地无容,这几年来,我究竟都是怎么走过来的?我一直在跟一个像谜一样的男人谈着一场不知道是否称得上恋爱的恋爱。我甚至不知道他哪一天会毫无预警地从我面前悄然人间蒸发。我除了驾驭不了这段感情,我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自如。
      一个阳光非常强烈中午,我独自路过的一间从未进去过的小小咖啡馆,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一份沙律。长岛冰茶不算太难入口,后劲却非常足,付款的时候我几乎是已经看不清钞票。支撑着走出店门,拦了部出租车直奔住处,倒头大睡。过于开心,不或者过度不开心的时候,我几乎是沾酒必醉。直到傍晚醒来,依然感觉酒劲未散,恶心欲吐。Chiu曾说我酒量差,看来的确是这样。
      5、
      江南女子已经好久没有和我聊天了,她的头像总一是片灰暗。可能她已经自愈,可能早已经疏淡网络,安逸地享受属于她的春天。而我的属于我的春天,早已经被冰封了。
      三年快过了,Chiu和我的关系依然不咸不淡地维持着,我由起先追问行踪到不闻不问,似乎也形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非常可怕的习惯。偶尔我会在想,我不在的日子里,Chiu的副驾上是不是也会坐着一个几乎小他一个年轮的女孩,他像当初握着我的手一样,温婉地握着女孩的手,然后去尝遍各个咖啡馆里咖啡,说着当年我们一起说过的笑话,送她回家,温婉地吻别。
      曾经Chiu说我小资,我为了洗脱这个“罪名”毫无顾忌地吃遍大排档,路边摊,以示我其实也不过只是普通人一个,我窃以为这样至少表明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我始终忽略一点的是,我并不在他的世界的规划里。我只是在流年里他碰巧遇上的一场烟火。Chiu说我是他喝咖啡引领者,个人而言,他似乎更喜欢茶。我在想,一张桌上,我喝咖啡,他喝茶,一个世界各自修行,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我尝试着去接受潽耳茶的味道,对于出名怕苦的我来说,路漫漫其修远兮。有时我望着Chiu坐在驾驶室位置时,凸起的肚腩,光线投射下显眼的黑白掺杂的头发,我都会感慨,果然岁月不饶人,饶了不女人,同样饶了不男人。
      在冷战的日子里,Chiu曾经提议出海,最后计划也是胎死腹中。对于一个经常几个城市里奔走的男人来说,当连共同吃饭的时间都是个问题时,出海看似是天方夜潭,只能偶尔在午夜梦回。开始时,我偏执地认为Chiu真的是异数,他不同于别的中年男人,会有数不清的陋习。我甚至固执地相信,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假话。最终我还是放不下心,费尽心机地找到了一位和Chiu勉强算是相熟的人,我直截了当地问出我一直以来最想追寻的答案,对方遮遮掩掩地对我说,唉,算了吧,你还是开始你的自己的新生活吧。他不在这个城市时,当然也是要回去安慰家人的。
      听到始末,以及一些我过去所不知道的真相,如果换成三年前,我一定会暴跳如雷地用我所能想得到的方式轰炸他,将其直逼角落。事隔三年,我却冷静得可怕,或者哀莫大于心死,我甚至是连追问的力气都被岁月折腾得消失尽殆。最后仅仅是用了两条文绉绉的短信,遗憾地宣告了这场历时近三年的长跑。他依然用一贯保持沉默的方式轻而易举地粉碎我最后的一点希翼。这是在我正式存他手机号码名字的后的一个星期。
      Chiu换新号码给我发信息时说,他在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名字。这是事实,我似乎从来没有正式地叫过他的名字。或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算是恰当,反过来他又何尝不是?而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代号,即使彼此已经能够将对方的号码倒背如流,却不在对方的电话本上。我的笑点一向很低,无理由地第一次面对这个笑话,我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6、
     《翁同》里的主人公说,她还年轻,她不写小说她需要的是生活。而我,岁月流转,韶华错付,我需要的也只是生活,而不是故事。夜总是漫长,夏的酷热多多少少能中和一些发自底的寒,Chiu的故事或者依然在上演,只是主角不再,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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