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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开价1000元，给阿唐介绍了个聋哑姑娘。
阿唐不肯要，父母劝他将就点，说：“你只有一只手。”
这话戳中了阿唐的痛处。
这之后，媒人又给阿唐介绍了几个对象，但无一例外都是残疾人。每介绍一次，阿唐也失望一次。渐渐地，他认为周围所有的人都没安好心。
阿唐想到了死。他想在临死前制造个轰动事件，让大家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一
2006年，阿唐从兴化安丰高级中学毕业。阿唐自己也觉得，即使复读也没希望考上大学。他的舅舅在无锡做瓦工多年，父母让他到无锡投奔舅舅。
阿唐认为自己高中毕业，也算是有知识的人，瓦工是苦力活。他想自己干出个样子来。
在一家电机厂干了几天，阿唐嫌工资低，又到一家职业中介求职。不久，他被介绍到一家小厂上班。
刚到工厂，阿唐被分配去操作搅拌机。阿唐感到新鲜，手脚勤快，努力工作。
五六天后的一个傍晚，快下班了。阿唐清理搅拌机。大意的工友看也没看，一边聊天一边合上了电闸。
阿唐一声惨叫———他的右臂被搅进去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阿唐送往医院。
捡回一条命，但阿唐右小臂被截。
阿唐在医院里住了16天。16天里，母子俩相对而泣，眼泪几乎流干。
在村干部帮助下，经过多次交涉，工厂同意一次性赔偿阿唐22万元。
站在医院门口，阿唐摸摸空空的右袖管，止不住地掉眼泪，“我再也不是正常人了。”
二
阿唐在家里躺了七八个月，不愿见任何人，洗澡也不敢去浴室，害怕被人看到残肢。
阿唐父亲说，儿子出事后一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读书，懊悔自己没有技术，甚至懊悔不该同意截肢手术……
村民和亲友们前来探望，一片惋惜声。有人这样劝他：“顺算盘打不过来，就打倒算盘，一只手换了22万元，比出交通事故强多了……”
阿唐听了这些话如坐针毡，他很气愤，却不知该向谁发火。有一回，他说：“一个青年人没有了手，真没法见人。他们却在这里幸灾乐祸。”
阿唐父亲说，儿子经常发狠，要去无锡找那个老板拼命。我们只好反复劝他，“已经这样了，没有办法了。你倒了个小霉，人家老板倒了大霉，你上班没几天，出这么个事，厂老板赔了这么多钱。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不能闯祸……”
儿子受伤后，阿唐的父母亲心怀歉疚，认为没有照顾好儿子，对儿子更加迁就，家里的活计从不让他插手。每天，阿唐顶多帮母亲生火做饭。盛饭时，阿唐总是习惯性地伸出右臂去抓饭勺……有一回，看到父亲艰难地扛起一袋麦子，阿唐本能地伸出手去……阿唐越来越觉得自己成了废人。
周围的邻居一看见他，就说些同情、劝慰的话。听多了，阿唐认为邻居都在可怜他、歧视他。后来，阿唐经常对父母说：“我没有手了，我一世毁掉了。我过够了，不如去坐牢！”
三
儿时的伙伴、同学上班的上班、打工的打工。阿唐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他整天呆在家里不愿出门。父母以为，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阿唐渐渐迷上了网络，在虚幻的网络世界寻找慰藉。他每天到安丰镇去上网。
阿唐在QQ上结识了一个高邮女孩。阿唐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女孩答应跟他见面。阿唐很激动，赶到高邮。
终于见面了，女孩只跟他草草聊了两句就离开了，之后，上了线，也不理阿唐。
又一天，阿唐看到一个网名起得有点意思的，立刻打招呼。
QQ上,女孩的头像在闪烁，阿唐敲出一行字，“好想你!”
“你是谁啊？”
“你猜猜。”
“猜不出来。你是谁啊？”
“猜不出来？就不告诉你。”
“再不说真话，我就删了你。”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阿唐慢慢敲出这行字，咧开嘴，得意地笑了。
“你到底是谁啊？”女孩敲出表示疑惑的QQ表情———一个男人瞪大眼睛，右上方有一个问号在不停闪动。
“脑袋上画个问号，准是说我头脑有问题，骂我是神经病。”阿唐勃然大怒，然后大骂对方。
“你脑子进水了，神经病！”打出这样一行字后，网友再也不理阿唐了。
阿唐更愤怒了。他骂着粗话，大力敲击键盘。网吧里的人惊诧地看着他。
“这个人怎么啦？他是谁呀？”阿唐离开时，他听到身后有几个人在问网管。阿唐折回去，议论声戛然而止。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阿唐呆立在雨中，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
“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阿唐心想，他要做一件大事，让所有人都来关注他。
一天，阿唐来到当地一家储蓄所。
储蓄所里人不多，一位中年妇女正准备存钱。阿唐慢慢走过去，一把抢过她的钱，慢慢向外走。
人们追上去，摁住他。
阿唐并不挣扎，他说：“我活够了，送我坐牢吧！”
人们以为阿唐是精神病患者，将他扭送公安机关。
四
父母开始操心阿唐的婚姻大事，专门打听经济条件不好的人家，打听到了，他们立即央求媒人说和：“儿子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厂里赔了20多万，我们年纪不大。”
说了四五家，人家都拒绝了。他们说，“少掉一只手，有钱有什么用？”
媒人也心灰意冷，不愿再给“独膀儿”阿唐介绍对象。
后来，有个媒人开价1000元，给阿唐介绍了个聋哑姑娘。
阿唐不肯要聋哑姑娘， 父母劝阿唐将就点，说：“你只有一只手。”
这话戳中了阿唐的痛处，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来，他说：“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讨哑巴老婆。我以后如果开店，跟个哑巴怎么过？”
阿唐死活不肯去相亲。
这之后，媒人又给阿唐介绍了几个对象，但无一例外都是残疾人。每介绍一次，阿唐也失望一次。渐渐地，他认为周围所有的人都没安好心。
五
阿唐想开一家小超市。他的父亲说：“我一年到头在外打工，你母亲是个文盲，你独臂难支，超市不能开。”
这是阿唐受伤后父亲第一次拒绝他的要求。阿唐很不痛快。
后来，父母只要和他说起工作的事，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残疾人能干什么？”
阿唐想一死了之，但又不甘心就这么默默地死去。
阿唐想在临死前制造个轰动事件，让大家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去年9月24日，阿唐买了一把菜刀藏进身上，然后在安丰镇区四处闲逛，寻找目标。
9月26日晚8时许，安丰镇一家足疗店门前人声鼎沸，戏班子正在唱戏。
阿唐走过去，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对着一个正在看演出的妇女就砍。
或许因为太紧张，或许因为还不太习惯使用左手，那个妇女的脖子上只被砍出了一道小口子。众人大惊。
阿唐抓着刀，往派出所方向走。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阿唐见了，上前就砍。
很快，阿唐被民警抓住。
经法医鉴定，被害妇女李某为轻微伤。
经江苏省扬州五台山医院司法精神鉴定：阿唐负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今年2月27日，阿唐因犯故意杀人（未遂）罪，被兴化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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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0 18: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