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至今,从未住过医院。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素质渐不如前,总是想自己到底会因为什么病住进医院。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意外受伤住院。 摔倒的那一刻,足部的巨疼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是钻心彻骨的疼,脚髁处很快肿得青紫,足部疼得无法触地,已经无法走路了。 送到医院,值班的医生拍片开机碰到电脑蓝屏,他不会搞,忍着巨疼推轮椅过去给他重启修补系统,拍完了,X机又遇到数据传输错误,告诉他重新插拔一下传输电缆,折腾了一圈,痛疼更厉害了。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左脚跟骨有了缝隙,X片上显示骨折错位处有个尖,必须进一步做CT检查。 最终检查结果:左脚跟骨粉碎性骨折,右脚跟骨骨裂。 右脚虽然没有肿,但是CT显示跟骨有数条小裂缝,那是骨头裂开了。 必须马上住院,护士给我安排好床位,输头孢消炎,拿来垫子和冰袋,48小时不停地冷敷患肢止疼止血。 医师说先输液七天消炎止疼,肿胀下去了再动手术,上钢板,打钢钉。 验血、验尿,七天不间断地输液,每天三大瓶,后几天肚皮上打预防血栓的针。 效果很明显,患肢处的肿胀下去了,淤血散发到周围了,痛疼感下降。 一想到足部好好的地方要切开,损害软组织、毛细血管等,心里就发塞。 医师给我分析了两个后果:一是保守治疗,不动手术,固定,但是会留下今后走路疼,一脚长一脚短的后遗症,因为足弓也塌陷了。二是动手术固定,虽然对皮肉有部分损害,但是恢复效果好一点,一般不会留下后遗症,而且动手术的时候不会损害血管和神经,这是医学上的原则。 最终我决定了:相信医学,动手术。 手术前一晚12点后就不吃不喝,随时做好上午或者下午手术的准备。 推进手术室前,打了凝血针。麻醉师态度很和蔼,告诉我是半麻,在腰部椎管打麻药,不疼的,不用害怕,但是为了方便医师操作,千万不要动。 针头扎进椎管,没有感觉疼,麻药推进去,椎管有肿胀的感觉。 打麻药的部位垫高,针头留在体内,以备后面继续输入麻药。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所以需用的麻药量也不一样,稍后医师用针头戳我足部,询问有没有感觉疼,到无法做提肛动作时,就是麻药发挥作用了。 插尿管,上无菌手术桌,开始手术了。 半麻状态下,意识还是清醒的,护士收走了我的眼镜和助听器,告诉我有什么不舒服说给她,没什么不舒服就安心休息。我告诉她:我听力不好,有什么要我注意的写给我看。 手术过程中,没有丝毫痛疼感,只觉得自己的脚被动来动去,电钻不停地钻眼。 我心里默数钻眼的个数:八个。 大腿扎了止血带,时间长了,大腿根又肿又酸,我喊护士:能不能帮我松一下止血带。 止血带松开了,感觉大腿根一股热流冲向小腿。不一会又扎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大腿酸胀的感觉又来了,又求护士松一松,护士说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做完手术了。 头上不停地冒汗,身上不停地发抖,护士为了减轻我的感觉,期间又打过几次麻药。 不是冷,是不由自主地发抖,意识还是清醒的,能看清护士写给我的语句。 她告诉我不要抬头,冷了热了告诉她。 从推进手术室到推出来,四个小时。 下半身没知觉,全是护士和家人拉着床垫把我从手术台抬到病床上。 手术后六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用枕头平躺,不能抬头,预防脑脊液从腰部的针眼处流出来。 麻药下去后,刀口处又涨又疼又麻,犹如千万只蚂蚁蜂拥而至修补倒塌的城墙一样,感觉血液在刀口处波涛汹涌地流来流去。 术后六小时如果有放屁,表明肠胃功能正常,才能吃清淡的稀饭。24小时滴水未进,平时最不喜欢吃的稀饭成了最美味的佳肴。 上了心电图监护仪,刀口处疼得难以入睡,虽然护士讲过不舒服可以告诉她,但想到吃止疼片会损害肾脏功能,我忍住了,没有找她要,忍着巨疼一夜没睡。 《明朝那些事儿》中的忠臣杨继盛,为弹劾严嵩被打断大腿骨下了阴暗潮湿的大牢,有个同僚送给他一副蛇胆止疼,他拒绝了:“我自己有胆,用不着这个!”后来,他求看守帮他掌灯,自己用破瓦片把大腿断骨处的腐肉、筋膜都刮了下来,期间没有叫喊一声。 癌症博士于娟在《此生未完成》一书中写了一位怀孕患乳腺癌的母亲,为了保护腹中的宝宝,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忍疼做完了乳房穿刺检测。 这点疼,和他们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几乎小菜一碟,战争年代不打麻药忍疼的勇士多了去了。 相对于刀口的痛疼,那些实习的小护士输液扎手臂血管的痛疼就麻木了。 因为四肢远离心脏,所以恢复和拆线要比其他部位时间长,一般的部位七八天就可以拆线出院,而四肢末端的手术要等15天左右才能拆线。 动手术的地方又肿得像馒头一样,几乎每天都输液四五瓶用来消炎消肿,两个手臂的血管都扎得变硬了。 拆线的感觉,就如一把刀子在肉里割一样,疼出了一身冷汗,但我没呻吟一声。 出院回家,车送我到楼下,单足拄拐上楼,四楼才上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淋,心脏狂跳不止,赶紧让母亲拿来一把椅子坐下休息。 几乎半个小时才恢复过劲来,拄拐的方式不对,不是用手来拄,而是借助肩部的支撑,拄拐也有技巧,现在终于明白那些下肢残疾的兄弟姐妹不易了。 第二次拄拐吸取教训,没有那么累了,终于一步一挪地到了家。 现在的外科手术,为了治疗,只能用更大的伤害作代价,这是不得不选择的办法,就如我,为了几毫米的骨折错位和足弓复原,不得不开一道十几厘米的刀口,打入八颗几厘米长的螺纹钢钉,几乎刺穿了足部的一半,还插上几乎和毛衣针一样粗的钢针,小腿也因动手术伤了元气,小腿上的肌肉松塌得像八十岁的老头子。 接下来就是难熬的长骨养伤了,三个月后才能足部下地。 我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横祸,更没有想到这个年龄还需要老母亲端屎端尿地来服侍我。 人生处处有意想不到的事会发生。 医院里,白发人服侍黑发人的现象多了去了。 还有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对待自己的爱人,毕竟真正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是爱人,父母会老去,孩子会离开,只有爱人,才是服侍你走完一生唯一的人。 爱情远去,转化为亲情,那些离婚的、有外遇的,丧偶的,当自己重病住院的时候,身边连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这个场景,多么凄凉,下场多么悲惨。 更可怜的是那些口不能说耳不能听的聋人,文化水平又有限,住院无法和医师交流,又该造成多少误会,遭多少不应该受的罪。 劝告聋人朋友,注意安全,少骑摩托车和电动车,骑慢一点。那种伤筋裂骨的感觉真的生不如死,警察不允许听力残疾人骑摩托车是在无数血写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动一次手术让身体的元气很久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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