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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第一天:
今天是6月23日,23是我的幸运数字,昨天因台风航班延误到今日,现在我终 于到三亚了,住进医院的两人间。楼下超市好贵,一双拖鞋20元,一个洗脸盆要15元 ,房间84元一天,妈妈的折叠床28块一张。每天的餐费是40 元每人,护士催着我们赶紧住进医院,催我们下楼去买饭买日用品,后来发现自己有点被宰的感觉 ,心想现在的护士怎么变得这么功利,当起了销售员的托了。当我快要拆穿她 时她脸色一下就变了,我从她脸上看到了天气的突变,就像渴望高富帅的她愕然发现对方其实是个屌丝一样地失落感。我也有些许害怕,害怕医生也变得这样。
还好哦,有那个帅哥值班医生来看我,他说话很热情,声音也很洪亮,他很耐心地给我讲怎么看CT映像图,微笑、专注、沉着,给予人以信心和力量,他告 诉我明天戴医生会来查房,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他了。我也给戴医生发了短信 ,他很快回我了,说明天会来给我做术前全面检查。
手术前一天:
手背上扎了针头,护士说要保留到明天下午手术做完后,所以现在只能勉强打字写日志。
今天早上5点50左右,还在睡意中的我被突然打亮的电灯给吵醒,张开眼睛时 发现护士已经站在我床边了,她拿起我的胳膊说要为我抽血检验,我有点不情 愿又有些难为情地勉强配合着,好一会六个玻璃管里已经盛满了我的红色血液 。
她们走了后妈妈起床洗漱准备去镇上给我买些食物和生活用品,我坐在床上看 看书同时享受屋外恬静的风景。大概8点半,一群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我的房间,我嘴里含着正在吃的烤馍饼,对他们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快要靠近时我听见其中一位医生给我介绍走在最前面的是戴朴主任,说他来看我来了。我猛的 站起身来迎接,他依旧微笑着,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比我想象的更平易近人 ,他问我从哪里来,问我他讲话我能否听清,又说我现在是在读学生还是已经 参加工作了,我边回答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子,突然被这么多医生包围着、
凝视着,而自己嘴里的东西还没完全消失我顿时觉得尴尬极了,不过他们每个人眼神都那么专注,恐怕忘了我的囧态只留下关于我回话内容的记忆了吧。戴医生
随后拿起工具在我头上以及耳边悬空中都测了测,问我有没听到,哪边声音大
。我也专注地回答他。再后来他说我就在着等着他安排手术吧,我感激感动地
说了声谢谢戴医生,然后画面只剩下他和他们的背影了。
接下来妈妈回来了我就被护士带到楼下去做心电图和胸透检查了。
中午有护士来通知我们手术前的注意事项,说吃完饭帮我剪耳毛,然后自己去 ,楼下剃头,她说下午三点左右要扎针预防感染,所以三点前最好洗个澡。后来我妈去楼下打听剃头发的事情,说上门理发要50块钱,自己到地下室去剪也得35块,妈妈和我都觉得太贵,她索性去超市买把剪刀,才3块5,好大的一把剪刀啊,我买回来我看着都打了寒颤,这完全不像是用来理发的剪刀,倒像是用来裁剪衣布的,还好她没让我失望,除了一地毛发看起来很邋遢之外没什么不合格的,连医生看了都赞不绝口,说妈妈的手艺很专业,妈妈回话说这是她第一次给女儿剪头发。
之后三点半扎了针便留着打吊针针头。
下午妈妈打好晚饭上来正好遇见昨天让我心情变得愉悦的那个帅哥医生,他有朝气、有活力,也很诚恳热情,他来问我第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只记得是小学 六年级,大概14岁吧。他说要是自己感觉月经快来了又不确定是否规律,他建 议我打个针然后就可以延期月经到来了,否则手术期间来月经是不太好的。他说晚上12点后就不要进食了,必须硬撑到明天下午手术完之后,感觉饿的话,会给我打糖水吊针。跟他交流的时候他看到我阳台上摆放着槟榔,他问我爱吃 槟榔?我立即回答说不是的,是妈妈买来的,我们都不会吃,放在那边晒着。 我也奇怪老妈为什么会买这个,据说吃了会上瘾,是致癌物呢,吓得她也不敢 吃,又舍不得扔掉,就搁在墙角咯。
这位年轻医生说晚饭后不要走开,他还会来找我聊一些手术须知,听他讲话的时候我开了点小差,看到他工作牌上写着“王新”这个名字。
顺便提一下,今晚用的开塞露实在太厉害了,两秒内见效神速,威力无穷啊!
手术那天:
刚刚起床去上了个厕所,这会躺在床上感觉朮耳特别地疼。朮耳的耳鸣已经消失了但感觉左耳的声音又特别洪亮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术后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声音突然变大了,器械的碰撞声,护士查房询问的声音,电视里的音乐声,都突然尖锐了好多,震动着我的鼓膜引起了脉搏的抽蓄,感觉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让我们重新回到前天,重新体验手术的全过程。
24号早上一大早,我又挂了一袋盐水,等到十点半的时候我叫妈妈去镇上再买些吃的回来,我担心自己手术她却没时间吃饭,所以想让她自己吃好一点吃饱一些。她刚走半小时那位帅医生就来办公室找家属签字,我只好等妈妈回来,医生说我下午手术,我问他几点他说大概3、4点钟。然后他说等家属回来记得要去办公室找他。然后我就打电话催妈妈快回来,没过多久妈妈回来了,医生对我们说了很多有关手术风险的事,什么可能导致神经性、也可能出现听力下降的事,严重者还可能突发心脏病导致危及性命,总之是一大堆吓人的话。最后,医生一本正经地问我还做不做,我说当然做了,大老远跑过来不能因为听了你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就放弃啦。后来我跟妈妈都签了字。
紧接着我就被另外一个医生叫去打针,应该是抑制月经的吧,我看着针头就犯晕,问她可不可以不打了我感觉自己没月经了,她说你还是打了吧万一手术期间来月经你很吃不消的,手术本身就会流血你要是下边也流血那会很虚弱的。我说我怕打针啊,她说放心吧不疼的。然后我就咬咬牙脸朝下躺在病床上,她迅速找准位置,一鼓作气插进我的屁股里。我一脸的难堪象,她感叹到:有那么疼吗?其实一点都不疼,仅仅因为自己对针头特别的恐惧。
刚打完针又有医生远远地呼唤我,叫我妈把我的眼镜和拖鞋都拿走,我躺在蓝色的移动床上,不知去向,我就这样茫然地被推进来手术室里。
我看到穿浅蓝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在手术室里忙的不可开交,但没有一个长得像戴朴,我猜想他应该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人物吧,等其他人把所有都准备好之后,这种手法在电影拍摄技巧上有个专业名词叫“最后一秒钟营救”,以此来突出角色的英雄价值和不可替代,想着想着心中又增添了关于他的神秘感以及对全体医生们的敬畏之情。随后我看见有个人拿着很多线,贴在我裸着的胸口,脖子上,以及夹在我的手指上。后来又有一个穿蓝大褂的医生拿着针头,oh。。。又是针头,怕极了,我问他这是麻药吗,他说是的,我问他打哪儿啊?还没听清他的回答我已经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到有根管子从我喉咙深处拔出,干涸的痛刺激我张开了眼睛。戴口罩的医生问我睡得好吗,他告诉我手术非常顺利,是的,他还特别强调了“顺利”二字。
我感觉自己听觉范围突然广了好多,器械碰撞的声音不经丝毫过滤完整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让我血液沸腾。
后来我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妈妈,她说我12点半进手术室的现在已经过了3点半,她在门口等了整整3个小时。
关于手术后卧床经历的回忆:
手术的过程并非最难熬的,因为有麻药在体内使你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真正难受的是接下来的那六个小时,挺着饥饿的身体以及难以忍受的困乏感,要让自己在6个小时内保持清醒,躺在舒适的床上但是禁止入睡。多少次,我望着天花板快眯缝自己的眼睛,但又被旁边的妈妈无数次叫醒,看我眼睛越来越小,她一会儿摸摸我的脸一会儿拉拉我的手,或者使劲敲打床沿,立马把我从周公那里抢了回来。
也有好几次,连妈妈自己都走了神,她偶尔也会被电视机里吸引人的故事情节给牵走了魂,这时候就只能靠自己去与时间作辛苦卓绝的斗争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由于盯的时间太长以致我脑海中出现了幻觉。我想起了电影深海碧蓝里的情节,天花板不断变幻着情节一会儿穿长裙的姑娘,一会儿又是大海的波涛翻滚,还有很多镜头我已经记不清了电影一直在放,电影里的主演长得像自己,或许那真的是自己,思考着的人总是不容易进入睡眠的,直到我困乏地失去了意识。
六个小时终于熬过去来,老妈开始给我喂些水,从手术室里出来后点滴一直没有停过。后来戴医生来看我了,他说你还好吗,把音棒放在我头上,耳边问我声音在哪里,我肯定地回答说,右边。是的,那时候感觉音棒声音特别明显。
他走了以后,我又吃了些流食,终于可以睡过去了,但此时此刻我已精疲力竭。接下来需要静躺48小时。
手术第二天:腰酸背痛的感觉特别明显,我感觉我身体的一半快要断裂了,快撑不下去了。后来一堆医生来看我说我可以翻个身睡,只是头和身子要一起转动,不要动脖子。后来我尝试了一下,还是酸痛难忍,坚持不了多久又回到平躺的位置。
有医生还建议我可以下床走走了 ,我记得之前在群里看患友们说手术后要卧床休息三天后才能下床,这个医生这么早就叫我下床让我觉得难以理解。后来群友叫我问问戴朴,他的意见比较权威一些,我发了短信给他但是他没有回我。后来我还是下床了,可以自己去上洗手间,然后妈妈又扶着我去外面过道上走了一圈。没有晕吐的现象出现。
第二天戴朴来了,我赶紧问他能否下床、走动,他叮嘱我术后三天内最好不要下床活动,那我昨天就下床了要紧吗?他说你要是没觉得晕就么关系,感觉到
晕的话就立回床上躺着。还好我没晕,只是觉得朮耳特别疼。他说是正常的。
我已经连续三天9顿餐都吃的流食了,白粥,我连瘦肉粥都放弃了,牙齿声音太大,嚼瘦肉颗粒都特别难受,索性还是不吃这些罢了,像西瓜、荔枝、提子、
火龙果这些水果也不能吃,需要用牙齿咀嚼的都无法入口下咽。吞口水都觉得耳朵里有东西在动,之前我以为是包着纱布绷带的原因,但今天包在头上的绷带拆掉后一样声音很响,也许这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昨天晚上睡得挺好,耳朵没有特别吵。早上快到7点才醒来,醒来后感觉耳朵不疼了,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耳内装着金属物。咽口水没声音了,听自己说
话也没有多少回音了,周围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真实,真实地我甚至怀疑听力是否下降了。而且力气也恢复了,不像昨天那样没精打采。但是吃完早饭后我立即感觉到了耳朵里强烈的脉搏声跳动,扑咚。扑咚。扑咚。像打鼓声又像放炮声,很是厉害。到9点多的时候我忍不住去问值班室的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等拆了线就不会有这个声音了。但我始终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昨天好好的今天就发生突变了,原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可现在的状态沉重击碎了我的信心。加上连续六天没有排便了,我有点担心,医生问我是不是吃太少,我回答说我每顿都吃的饱饱的没有故意让自己挨饿,后来他叫我去护士站那里拿开塞露试试。我拿回来立马派上用场,但是不管用呢,排除来拇指头那么一点点,六天进食的结果才这么一点,不科学啊。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妈妈打了些米饭,这是我手术后第一次不吃粥,但需要把米饭泡在菜汤里,再用牙齿稍微咀嚼,基本能吃下去了。菌类、肉类,部分蔬 菜我都可以用牙齿嚼了,因为回音声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变吃饭边看周星驰的电影《功夫》,遇到吸引人的镜头,我 竟然也能张开嘴大笑,笑的时候耳朵里没有一点声音,也不会感觉到丝毫疼痛 。是喜兆还是恶兆,我自己都无法确信。饭吃完耳朵里脉搏声也跟着消失了。
不过打嗝依然能听到耳内有堵气声。
中午没有睡意,我听患友们的意见多吃些香蕉可以促进排便,我一口气吃了5 根芭蕉,喝了一杯水,几乎要反胃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后又吃了妈妈买的小
蛋糕、果冻,又吃了些香瓜,吃了大半个奥芒,实在吃不下了,感觉快吐出来
了,但还是没有想排便的欲望。
被妈妈叫出去在过道上走了两圈,依然没有想便便的趋势。。。
今天病房31号床阿姨已经出院了,妈妈和我顿时觉得无聊了好多,只能看电视消磨时间。我打开iPad准备看犯罪心理,想试试朮耳听力是否正常,我先右手 蒙住左耳听右耳,再反过来试了试,对比结果很明显,左耳听力比朮耳听力好。我傻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难道是我排便的时候太用力导致听骨移位?不会吧,我不是完全丧失听力,只是弱听而已,医生也说听力恢复是一个曲折反复的过程,并不是完全由坏到好的,但我始终放心不下,就把今天的情况发短信告诉戴医 生了。不过到我写完今天的日志,他都没有回复我。
手术 第七天:今天早上九点,戴朴终于来了。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感觉听
力下降了呢。然后他拿着音叉开始在我头上 、耳边测试,我说能听见,但是声音不如之前响亮。他告诉我是因为耳朵里面血液凝固了,阻碍了声音的传递,我说可是我之前说话声夹杂着很大的回音,而且咀嚼食物时牙齿声已经耳内震动声很明显,现在突然一点都没有,我觉得很奇怪。戴耐心跟我讲这是因为耳内血液凝固耳道封闭了原来不是封闭的,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他说等明天拆完线就好了。他问我什么时候手术的,我开始说是上周一,但旁边的医生纠正说是周二,我妈也说是周二。那我应该记错了,准确地说,是周日晚上住院,周一全身检查,周二手术。明天是术后第八天了,意味着拆完线我就可以出院了。
我本来准备了很多问题想向他咨询,但他好像在赶时间,连回答问题的时候步子也在有节奏地往病房外挪动,等他回答完第二个问题时,我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患友们建议我写个纸条给他,也许他会给我回信呢。不太现实吧,
旁人说不定会以为我暗恋他。
昨天下午老妈去最近的林旺镇市场上给我买了条鱼,希望我能尽快康复,促成 伤口早日愈合,可惜厨师在料里放了不少青椒,多美好的鱼汤就被他给糟蹋了 ,我妈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过我还是泡着清水洗去辣味把鱼吃光了,可是到了今天依旧没有想排便的欲望。眼看月经也来了,我以前来月经的前两天都会拉肚子的,这次一点胀痛感觉都没有,只有下面不断漏水的感觉。
希望今天吃了妈妈买的香蕉会好一些啊,肉不减反增可愁死我了。
等到晚上八点左右,终于拉了术后的第一便,连续七天的战利品啊!!!
手术第八天;说好今天拆线的,可是一整天都没见着医生。早上我在隔壁房间与患友家长商量出院一同去酒店住宿的事情,他们已经明确10点钟医生会给调机,然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等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问他我今天是否可以出院,医生问我家在哪里,出院后就回杭州吗?我猜他把我当作安装人工耳蜗的患者了,我只是换了人工镫骨而已,我说会在市区住一段时间,他回答说等会给我安排拆线,这话听着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他旁边的医生说的。
中午我跟妈妈逃出去到林旺市场购物,我买了蜂蜜和卫生巾,有在兰州拉面吃了碗新疆大盘鸡,太爽了,50块钱一份,不辣,量足,值。我吃不了多少肉,嚼的时间长了耳朵还是有点隐痛感。去市场挺方便的,去的时候坐三轮车5块钱,回来跟妈妈乘公交车,两个人4块钱.
回到医院后,我问值班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拆线,他说等晚上王主任回来,或者明天早上。我说那戴朴医生呢?他说戴主任休假了,我一脸的茫然,听北京患友说杨仕明医生也休假了,难道他们商量好的吗?
下午睡了一觉后妈妈说我们出去玩吧,我也想着反正没事也不要在医院浪费时间,看着乌云已经散去,我决定带老妈去去看大海。我换上裙子露出胳膊来,感觉自己真的又肥了,粗了。
我们乘坐2块钱的28路公交车到来蜈支洲码头,蜈支洲岛是三亚非常有名的景点,离医院只有10分钟的车程。到了码头,工作人员说时间已过,今天不出海了。我跟妈妈在警戒线外远观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然后又悻悻而归。
到了301门口妈妈说现在时间还早还不如去附近走走,她说过了那坐桥就可以看见大海,她说的那么自信好像她曾经去过似的,后来我们沿着风景一路走,走过了三亚海棠湾9号,走过了一个高尔夫和网球场,穿过一片长满仙人掌的树林,我闻到了海水的盐味,脚下细碎的泥沙为我们引路,海声越来越近,最后我们真的见到了大海。
我很激动,因为远处的海水高过了我们的位置,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向我滚来,等待我张开胸怀迎接海浪、海风、海声。我给明明打电话,我大声地呼叫他,他吓了一跳,我想让他听海的声音,让他跟我分享这激动澎湃的一刻。我把脚渐渐靠近海水,等了一会海水终于来了,亲吻我双脚,一股凉意涌向我全身,顿时感到分外惬意和轻松,等他离开时,我感觉大地被牵动了,远处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号召着陆地往对面滑动,我也被吸向海水回潮的方向,有一点眩晕,但更多的是心跳。。。像高潮前的那一秒,牺牲了自己的存在,只为融入这难能可贵的情景。
手术第九天:今天真的是特别的一天,惊喜接踵而至。
惊喜之一:拥抱清晨的大海。
一大早被老妈吵醒嚷着说快起来去看海,我想着昨天没完成的心愿就高兴地起床,穿上章姐给我的孔雀上,远处的海面裙、带上iPad神机出发了。到了海边阳光渐渐从云缝里露出来,洒在我的脸颊映入眼帘,偌大开阔的水面让我的心情顿时变得特别惬意和轻松,一切烦恼都随着海风吹进阳光中淡化消失不见了。
惊喜之二:声音失而复得。
中午终于等来王主任帮我拆线,他一会用剪刀一会用镊子一会用吸血管,三下 两除五非常麻利地把耳边的蓝色线拆除,用镊子夹出耳内侵满血液的棉花团, 血痂清除后耳朵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把一只长长的吸管伸进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拿出时我看那吸管一头的塑料管子壁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他取出一个一个棉花团,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取出最后一个,我听到了屋顶中央空调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还有医生去拿工具时碰到塑料膜时唰唰唰唰的响声 ,我享受着这一刻,这一刻显得弥足珍贵。
惊喜之三:飞向我思念的人。
出院第一天,来到三亚市区的海鲜广场,走在大街上觉得耳朵吵的不行,汽车 鸣笛、施工巨响、人声鼎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酒店门口的海鲜店,这里吃海 鲜不算加工费,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海鲜称重的价格又贵了些。不过吃的很饱,一斤鲜虾一斤多的扇贝,吃得很开心,让我暂时忘记了周围的嘈杂。吃完饭 我们坐公交去了大东海,那边人很多,沙滩球、游泳、冲浪、堆沙滩,每个人人都快乐地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我只是想去看看那边的 热闹,告诉自己我曾经从这里路过。旅游中有收获不是因为你到了何处,而是你跟谁在一起。空有美景相伴,我却不知道珍惜,因为这时候最思念的人反而不能来陪你,多少有些感伤。
回来后我在酒店大厅里上网看机票,发现到三亚到长沙的机票出奇地便宜,我打电话给远方的他,告诉他我想他,想要他陪,决定买了机票后天奔向他的怀 抱。完成支付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自己心里发出的笑声。
出院第二天:今天太阳特别烈,照的人皮肤发烫、发红,照的人心浮躁、焦虑 。我和妈妈商量决定整个上午都呆着酒店里躲太阳,8点不到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 起床来准备早点,她给自己泡了碗泡面,给我煮了玉米粥加豆奶,原本打算午 饭早饭一起吃的我,结果天算不如人算,我的计划就这样被勤劳的老妈轻而易举打
破了。
赖床到11点,我们出门去觅食,又是嘈杂的餐厅,人声鼎沸,喧哗闹市,我努力去忽视周围不该存在又一直被期望存在的声音,我把精力放在点菜上,放在 妈妈的抱怨上(三亚的物价贵的离奇不得不赢得叫人骂),可我还是拦不住旁 边东北男高音喇叭声,还有周围新来顾客挪动桌椅的声音,我已经尽力去过滤 了,但这被视为多余的嘈杂声始终占了我耳朵空间的大部分。我点了2份水饺
,沾着桌上提供的辣椒酱,吃着吃着也忘记了周围存在。目前我咀嚼的能力已恢复地差不多了,但是时间不可太长,否则术处会感觉到酸痛。今天吃了点辣椒,辣劲一上来我似乎感觉头要嗡嗡响了,索性辣椒也不吃了,就光沾醋吧。
正午的酷热和强晒又把我们赶回了酒店,睡觉看电视。到下午3点我妈妈帮我洗头,这是术后我第二次洗头,也算是有点经验了,我把塑料头罩盖在耳朵上,一只手捂着,确保塑料膜完全封闭了耳道。很顺利,妈妈三分钟内就清洗完
毕了,接下来擦干头发末梢,再找吹风机施个招很快搞定。
后来我们去了免税商店,人也很多,声音也不轻,还好我耳朵里3块棉花还起了点帮助,我还能忍受,痛苦中更多的是窃喜。2个多小时的商场闲逛,换来的是2000块钱的损失,腰包瘪了,竞变成了化妆品了。
对了,出院那天结账单上写着总计15894.14元,比起患友们在北京上海这些城市手术节约了不少钱,就当我把结余的钱拿来买奢侈品换开心吧。
出院第三天:与医生约好,拆线两天后去复查 ,取出耳中吸血的棉花球。
朦胧之中被老妈吵醒,一看时间5:25,我又忍不住躺下去装睡。医生们一般 在8点多会带队去病房查看病人,做记录。我晚上就要离开三亚了最好还是在医生们查房之前赶到医院去等医生,以防错过与医生相见。
由于出行不便加之明珠广场离301医院距离较远,我们坐2路车到汽车总站下车然后在汽车总站里面乘坐6块钱(每人)的公交车抵达江林路口,后来又叫了辆三轮车才顺利到达医院门口。到了住院部手续看到了熟悉的李医生,他已经 成了我的微信好友,我发现他跟我或者其他职业的人一样,通过之前与他的聊天使我对医生们又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他告诉我王主任正在耳鼻喉检查,果然,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虽然已过了查房时间,但今天我实属运气好。他正在给一个病人取耳朵里的血痂,我看那人痛苦的表情嘴里还不时发出嘶嘶嘶的,王主任面无表情,缺乏笑容,眼睛也没有离开过病人的耳道,双手一直忙碌着,没有一丝颤抖,冷静而娴熟,我见他的头发都湿了,也许是太忙了很久没洗了吧,可以想象,他应该是白加黑五加二的工作制度,尽管如此,他的神态和动作却没有一丝懈怠。等他叫我坐上座位时,我很想问他您要不要休息会,因为给之前病人检查花了挺长时间,我估计他是遇到难题了,可我还是没说出来,因为我刚坐稳他就操“刀”向我驶来。
他很麻利迅速地夹出了他三天前种在我耳朵里的棉花团,此时此刻的棉花侵满了血水,不过已经干了。这一次他没有用那个可怕的会发出巨响的吸管,他说 伤口长得很好,没有流血了。他问我最近感觉怎么样,我说自从上次拆线后我觉得周围吵了很多,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朮耳。他说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后 来我依依不舍得跟他说了谢谢,还问近期做飞机适不适合,他说最好坐火车,飞机别坐,实在不行就在飞机起降气压变化时捏鼻子大口吸气,更够缓解。
后来我去了机场,今天才算是耳朵的畅通真正的第一天。去机场的路上坐大巴 车。最怕司机按喇叭,但又不可避免,这声音着实能让人崩溃。
到了机场我感觉到周围人声再一次被放大了好多倍,广播里的女播音员的声音都会让你憎恶,还有乘客的聊天声,大得就像鞭炮声一样让人讨厌。到机场才中午12 点,我要晚上23点才起飞呢,怎么坚持得下去。后来我们去了机场路口一家酒店, 明明从艺龙网上团来的58元双人间,真实惠,终于可以可以找个安静地方让耳朵暂时躲起来了。
患友们都知道我今天注定会是第一个尝试吃螃蟹的人,因为我将是术后最短时间内去乘坐飞机的人,大家都在为了祈祷,或者说每个人都在观望,想知道我冒险坐飞机后会出现什么后果。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出院第四天:等待回家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特别是在嘈杂的机场,喧哗声延长了时针的转动周期,23:10分,广播中终于传来了叫旅客准备登记的信息,声音响亮而清楚。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很快系好安全带,人越来越多,直到满客,乘 务员开始告知起飞前的安全知识,空姐和空少伴着指示坐着动作。飞机缓缓移动,我开始焦虑起来,会怎么样呢?要说我一点都不担心是不现实的,谁不爱 惜自己的身体,谁不珍惜这失而复得的美妙声音呢?患友们都劝我别冒险坐飞 机,毕竟他们的医生是这样告诫对方的,可路途遥远加上行程不便,我最终选择了空中航线,而且我的主治医生戴朴也明确回答我了,坐飞机对绝大多数耳硬化患者来说是没有多大影响的,还建议我多做吞咽动作可以预防气压对耳朵的伤害。我以前有过飞机降落时耳朵疼痛难忍的感觉,那是因为我感冒鼻塞所致,有人建议在飞机起落时嚼口香糖能够得到缓解。飞机的发动机声越来越大,振聋发聩,我咀嚼的频率也随之加速,似乎想要吞没空中的巨响,嚼碎这恼人的杂音,飞机平稳地离开地面,我同时加快了吞咽的幅度,机箱内的灯光已关闭,伸手不见五指,但我依旧不敢闭上双眼,直视前方,正襟危坐,以此来保证第一时间发现耳朵随气压变化发生的危机事件并采取急救措施,虽然我没有准备什么急救措施,但我总觉得睁开眼睛比较心安。
身躯和意识都专注于耳朵的变化,嘴巴一刻也没有挺过,咀嚼声和吞咽声淹没了飞机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也暂时遮蔽了我恐惧的心灵,直到头顶灯光被打 开,我也没有丝毫察觉耳朵在地面与2000多米高空上有何不同,甚至没有察觉 原来我已经结束了恐惧的飞机上升期,期间大约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吧,我一直专注于此,还好一切正常,耳膜没有出现鼓气或是挤压感。
乘务员开始发放点心,我吃了胡豆,转移注意力,不把心思放在耳朵上了,也许是长时间被巨响困扰,现在连胡豆咯啵咯啵的声音让人觉得如此亲切。飞机降落时,我又含了一颗口香糖,数着咀嚼声来咽口水,现在口水已经被咽干了,只能空咽了,每嚼六下咽一次,1,2,3,4,5,6,1,2,3,4,5,6 ,我心里默数着,发动机声音增大时,我就根据情况加快吞咽的速度。直到飞机成功落地,耳膜没有丝毫不舒服,甚至比术前坐飞机的状态还要好,因为我之前乘飞机起降时耳朵会有气压震动耳膜的感觉,这次又是嚼口香糖又是咽口水,连鼓膜震动 感都消失了,更没有出现大家所担心的内耳疼痛的感觉。
我打开手机,把自己的好消息告诉群友们:飞机顺利降落,我一切正常。没有人回答我,此时已凌晨两点。
出院第五天:我到了明明这,长沙真是个大火炉,闷得人快要缺氧窒息,天气可比三亚恶劣多了。离开医院时,医生没有给我开任何药,叫我近期避免耳朵别进水。这里这么热,也要避免汗水流进内耳引发感染。
跟明明在一起我觉得他说话声音变得好大,他总是喜欢凑在我耳边说话,我叫他小点声,他说他不觉得自己声音大,他说再小声他自己就听不见了。难道他以前都是这么大声地说悄悄话吗?困惑。。。。
今天睡到中午,跟明明去学校米粉店吃面,很是吵闹,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希望赶紧吃完闪人躲起来,我老是怀疑自己戴着助听器,时不时作出取助听器的动作,后来恍悟原来自己是手术了,真是奇怪的感觉,只怪这世界突然放大了音量,吵得耳朵快炸开了,
下午一直呆在安静而封闭的室内,有空调声陪伴,看着ipad里播放的甄嬛传,明明问我听的清除吗,他边问边准备去调高音量,我说听的清啊,然后他说,他听不清楚。
晚上也一直呆在安静室内,连晚饭都不愿出去吃,叫了外卖,享受这份安谧。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大学的单身宿舍里,早晨睡醒可以打开ipad看看电视剧,一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二是听着人声可以检验下自己的听力是否还健在。下午和晚上可以选择呆在宽敞安静的图书馆里,沉溺在知识的海洋,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抬起头东张西望,寻找远方传来的轻微但清晰的杂音,有时候是火车经过的声音,有时候是楼下学生还书时机器发出的嘀嘀嘀读卡声,还有时候是旁边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忽然觉得,这些声音是多么可爱。
最近耳朵没有出现不适感,手术后一直恢复地理想般地好,时而也会有惊喜出现,只是打嗝时依旧觉得耳朵赌气,吃食咀嚼时间仍然不宜过长,睡觉时枕头不宜过低,否则内耳有些酸痛。其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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